(5)第十五章 眼睛是不能看太阳
有灿烂的阳光，就一定有阴暗，不然世界也不会这样丰富多彩了。在阳光灿烂之后，又是谁来给我们展示阴暗呢？
蘼芜看事物的角度真美，美得惨烈。我把同样的故事告诉蘼芜，希望他也能跟着灿烂起来，可是蘼芜注定属于哀艳的，他叹了口气，漫不经心地告诉我：“勇敢的你们有没有想过，眼睛是不能看太阳的。”
我被一语惊醒，“眼睛是不能看太阳的”，这话说的真好，和“给点阳光就灿烂”一样好。
蘼芜说起他的阳光：“我们在小区遛狗，那只我向来不感冒的大狗在草坪上撒欢，他躺在草坪上，可能睡着了，可能没有。我也躺在他旁边，他的侧面真好看，像一幅风景画。我轻轻地趴过去，挨了一下他的嘴唇。激动得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。”说完，蘼芜“哼哼”地似笑非笑。
“那个风景画是艾草吗？”
“嗯。很奇怪，那时和他在床上也不是一两回了，太阳底下一个吻倒把我激动得跟高潮了似的。”
“他呢？”
“没反应，多半醒着。”
“你们平时话不多？”
“嗯，不怎么说话。”
“你又想他了？”
“嗯，想起他就煎熬，这就是我的灿烂，我的灿烂一直折磨着我。一开始我就只是一个床伴，当初我就不该看太阳，现在刺伤了眼睛。瞎了、疯了。”
“不用说得那么文艺吧？”我毛骨悚然。
“是吗？我自己也觉得过了点。”蘼芜憨憨地笑。夜色里的他真美。
蘼芜突然想到了什么，难得地滔滔不绝起来：“我一直把这当我的真爱，可这在人家那里算个屁。你不知道那时我有多贱，能给他做饭我就幸福得晕头转向。我唯一算得上爱情的东西，里面装的都是他的施舍，连我自己都厌烦。最好笑的是连个*的外壳都没有，大剌剌地摆着我卑贱的一相情愿，我还得叫那玩意儿‘爱情’！”
我没有宽慰他什么。因为我根本不了解他和艾草之间的事，更因为蘼芜不需要所谓的宽慰。我们只是目送着最后的轻轨滑过高楼霓虹，什么都不说。
一向只顾着看阳光的我突然明白了一些道理，有的人晒在阳光里陶醉，有的瞎子在夜色里妖艳。都很美。
在听过蘼芜的灿烂之后，我开始意识到，阳光确实美好，可是直视阳光，眼睛会受伤的。我们那些莫名其妙的伤痕累累，是不是就是这样来的？而我们竟然浑然不觉。原来阳光也有小心机的，或者说是我们太笨了，这不是什么暗算，灿烂的阳光火辣辣地明算着我们。
我突然想起他。我们的过去都是那么阳光灿烂，灿烂得无法无天，结果得意过了头，弄砸了，是太过贪婪地享受阳光后的报复？我突然给自己想到一个题目，如果给我机会——我坚信自己还有的是这样的机会——重来一次阳光灿烂。还敢肆无忌惮地挥霍吗？我的答案把我逗得哈哈大笑起来。重来一次阳光灿烂，我要更嚣张地挥霍。他要是知道了，一定也会笑，然后捏捏我的鼻子说：“死猪不怕开水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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